陈洁琼：如何做好企业环保刑事合规业务

2011年，刑法修正案（八）修立“污染环境罪”，极大降低了入罪门槛。2013年，“两高”关于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司法解释（法释〔2013〕15号）颁布，加强了污染环境罪案件办理的实践可操作性，一大批污染环境犯罪案件获得查处并惩治。2014年，“史上最严”环保法修订案获得通过，新设“按日计罚”、“黑名单”制度等加大了违法成本，查封扣押、行政拘留等规定则加强了监管力度。2016年，“两高”再次颁布关于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法释〔2016〕29号），进一步细化和修正了相关规定，环境污染犯罪打击迎来新一波高潮。企业面临的环保刑事风险与日俱增，对环保刑事合规法律服务的需求也随之递增。

一、何为企业的环保刑事合规

企业的环保合规，即是企业的生产、经营等各项行为需符合满足全面、全部履行企业环保义务的需要。企业的环保刑事合规，即是企业的生产、经营等各项行为符合环保相关法律法规，相关行为不至于纳入刑法评价。

之所以把企业的环保刑事合规从企业的环保合规中提炼出来，是因为自2013年以来，企业因严重污染环境的行为被定罪处罚的案例数不胜数，对企业经营影响甚大，因此有必要专门对企业进行环保刑事合规，帮助企业守住环保最外围防线，不至于因触犯刑法而影响企业的根本运行。而企业的环保刑事合规除了依靠主管部门的监管和自身的自觉以外，更需要专业的律师提供法律指导，以保证其不至于触碰刑法红线，企业刑事环保刑事合规律师业务应运而生。

二、律师开展环保刑事合规业务的现实可能性

律师细分业务开展的前提是存在足够的市场，就企业环保刑事合规业务而言，这一细分领域的市场潜力是非常大的，足以成为律师的一项专门业务。

（一）国家政策导向需要企业环保刑事合规业务

2012年，党的十八大首次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树立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以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力度加强生态环境保护。2018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李克强总理明确提到，要“坚决打好三大攻坚战，推进污染防治取得更大成效”，“我们要携手行动，建设天蓝地绿，水清的美丽中国”。今后我国在环境管理方面只会越来越严，为保证经济增长而牺牲环境的现象将不复存在。污染型企业也无法再企图倚仗对经济的高贡献来逃避环境污染法律责任的承担。在这一大背景下，律师开展企业环保合规业务尤其是企业环保刑事合规业务符合政策导向，是十分受党和国家欢迎和鼓励的。

（二）企业自身长远发展需要律师提供刑事环保合规业务

除外部法律政策环境影响外，做好环境管理工作，防止环境污染也是企业自身长远发展的必要条件之一。重视生态环境保护、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不仅是国家和政府的责任，也是企业的社会责任。发展绿色经济是大势所趋，企业尽早认识到这一点，积极防范风险，既有利于规范自身管理体制，也有利于把环保压力内化为改进工艺、实现“零”排放的动力，有利于企业在行业中占据先机，实现长足发展。律师提供刑事环保合规业务，可以保证企业不涉红线，让企业在正确的方向下做好自我环境管理，轻装前行。

（三）环保刑事合规业务的需求对象往往具有较强的费用支付能力，高报酬对律师开展环保刑事合规业务具有较强的吸引力

环保刑事合规业务的需求对象往往集中在造纸、印染、电镀、制革、水泥、火电、铅蓄、化工、污水处理、医疗、采矿、危险废物处置等行业中。从事这些行业的企业往往规模较大、经济实力较强，当他们意识到自身所面临的巨大环境污染刑事风险时，为自身生存着想，势必愿意花费一定的成本享受环保刑事合规服务，只要这一费用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这对于律师是具有较大吸引力的，使得律师愿意深耕环保方面法律知识，全力为企业提供刑事合规服务。

三、律师开展企业环保刑事合规业务的具体内容

不同行业、不同地区、执行环保法律、法规处于不同层面的企业，其所面临的环境污染刑事风险内容及程度都是不同的，因此其环保刑事合规内容也各有所不同，律师提供环保刑事合规业务时必须结合企业的行业、地区、阶段等特点提供符合其各自需求的刑事环保合规服务。不考虑个体特点，大致来说，律师开展的企业环保刑事合规业务主要有以下这些内容：    

（一）对企业环保刑事合规进行风险评估

两高关于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一条、第三条全面列举规定了认定企业构成污染环境罪的情形。律师首先应帮助企业分析判断是否存在“严重违规排放、倾倒、处置有放射性的废物、含传染病病原体的废物、有毒物质”、“违规排放、倾倒、处置危险废物3吨以上”、“超标排放、倾倒、处置含有重金属的污染物”、“篡改、伪造自动监测数据或者干扰自动监测设施，造假环保数据”、“违法减少防治污染设施运行支出”、“造成生态环境严重损害或人身、财产损害的重大事故”等行为。再对照解释的相关规定，帮助企业分析其违规行为的严重程度是否可能招致刑事风险。如果存在招致刑事风险的极大可能，那么律师还应该提出相应建议供企业参考。

 （二）编制《企业环保合规法律、法规手册》，为企业提供环保培训

容易招致环保刑事风险的企业往往是生产技术型企业，这些企业管理层及员工多以技术型为主，很少有专门精通法律的人员负责相关法律法规知识的收集编撰与培训，从而导致大多数企业人员对于企业行为的合规性往往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环保法律意识淡薄。需要有专门深耕环保法律业务的专业人员根据企业的地区、行业、工艺等特点，为其量身编制的《企业环保合规法律、法规手册》并定期为企业提供法律培训，不断提高企业环保守法合规意识。

（三）协助企业建立环保责任机构及制度

环保法第四十二条第二款规定：“排放污染物的企业事业单位，应当建立环境保护责任制度，明确单位负责人和相关人员的责任。”这一制度既是为环保行政管理所需要，也是为企业内部明晰责任、维护自身权益所需要。实践中，不乏存在部分企业人员为了自身利益需求，而擅自作出违法排污行为导致构成犯罪的情形。若企业在此之前已建立有一套权责明晰、程序完备的环境保护责任制度，则在面临刑事风险时可以提出“该行为属员工个人犯罪，不能认定为单位犯罪”的合理辩解，否则极有可能被员工个人犯罪所殃及。

（四）为企业制定环保合规管理制度及环保合规指引

指导妥善保管环境影响评价报告书和审批文件、环保“三同时”竣工验收材料等环保手续文件。同时也要注意，在申报与审批申请时要提供真实工艺资料，提高资料中的措辞准确度，否则一旦因污染行为被追究刑责，上述文件将无法作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证据使用。

2、指导企业建立和完善各类与环保有关的管理报表与台账并保证真实性。

环保监察，企业的物耗和能耗相关报表以及生产销售台账、污染物治理设施运行台账、危险固废处置和转移联单、在线监测数据报表、企业日常环保管理记录、清洁生产审核报告、环保应急预案等相关资料都可能会被调阅，因此企业要做好日常报表与台账的管理工作，并保证其真实性，日后一旦面临刑事风险，这些管理报表与台账都将是证明自身经营行为合法的重要证据。

3、指导企业做好内部环保日常巡查工作。

除查看台账外，企业生产工艺和设备、污染防治设施是否正常运行，各类污染物排放是否达标，雨污分流是否符合要求，有无偷漏排情况，环保污染应急设施是否完善等也是环保部门监察的重点。为避免污染环境刑事风险，企业应着重监控可能导致刑事风险的有毒、有害污染物的日常排放管理情况，巡查污染防治设施的运行情况以及生产工艺、设备的运行情况，做好应急预案，严格控制非法排污行为的发生，积极预防重大环保事故。

4、指导企业严格审查危险废物处置单位的法定资质。

将危险废物提供或者委托给无经营许可证的单位从事收集、贮存、利用、处置的经营活动，以污染环境罪的共同犯罪论处。实践中，因未审查处置单位的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而盲目委托处置危险废物从而承担刑责的企业大量存在。为避免这一风险，律师应指导企业在委托处置危险废物时应严格审查对方单位的经营许可资质并保留相关证据，只要证明企业尽到了这一审查义务，也就无法被认定为共同犯罪。

此外，根据企业各自特点不同，还需协助企业设立其他相应环保制度，在此不一一而足。

（五）协助对企业环保刑事合规进行年度评估

每一年度，律师应对企业的环保合规工作进行总结、评估，务求使企业的环保合规工作可以达到有效防范企业环保风险的目的。

2015年，习总书记在两会期间明确讲到：“对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不能手软，不能下不为例。”李克强总理在两会期间也强调：“要铁腕治污。”环保部长陈吉宁也表示，“过去环保执法过松过软，环保不守法是常态。今后要把这个常态翻过来，让守法成为常态。守法不是高要求，是一个底线要求。”中国已逐渐迎来了“重典”治污的时代，一别过去“软法”、“以罚代刑”的局面，一个个因污染环境被追究刑责的现实例子不断地给污染型企业敲响警钟，环境污染刑事风险近在咫尺，若不及时防范，会严重危及企业发展甚至生存。这一现状对企业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对律师来说是业务领域市场的兴起，只有有意识地做好相关理论与实务的准备，才有可能抓住这一机遇，成功开拓环保刑事业务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