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根据作者在第十七届尚权刑事辩护论坛上的现场演讲整理而成】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法律同仁：
下午好！我是浙江厚启律师事务所的邓楚开律师。
非常感谢安徽大学法学院、中国政法大学、尚权律师事务所精心举办这样一个高规格的刑事辩护论坛。
刑事辩护专业化曾经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与现象。2019年以前，刑事辩护最火热的时候，全国成立了十几家刑事专业所，据我了解，到现在只有尚权、靖霖、卓安、天贤、厚启等五六家律所还在坚持刑事专业所的定位，其他曾经的刑事专业所已经转型为刑事特色所。刑事业务占整个律师业务的比例已经大幅下降，以杭州为例，2019年刑事业务创收占比11.2%，2022年下降为7%。在现在这个特殊背景下，谈论刑事辩护专业化问题，有其特殊意义。
我们以前谈论刑事辩护专业化，更多的是从律师本身这个内在视角出发。今天我想跳出刑事律师的局限，从外在的视角俯视刑事辩护专业化的价值。
首先，刑事辩护专业化能否扩大刑事法律服务的业务总量？换言之，刑事辩护专业化能否创造刑事法律服务需求？有些科技进步能创造需求，拓宽市场。如深海技术的发展，可创造深海旅游需求，如航天技术的发展能开拓太空旅游市场。而刑事辩护的需求只存在于已经进入刑事程序的刑事案件中，而特定的时间，刑事案件是一定的，当事人的支付能力也是一定的。无论律师的刑事辩护专业能力如何提升，在整体上不能创造更多的刑事辩护业务与创收。
其次，刑事辩护专业化能否改变刑事辩护领域术派律师与勾兑及炒作律师之间的版图划分？传统上刑事辩护领域有技术派律师、勾兑律师与炒作律师的划分，虽然这三种律师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但这个划分有其现实依据。有意的是，在这三个群体之间，相对于技术派律师，勾兑律师与炒作律师收费更高、收益更好。刑事专业律师提高专业能力，能否在与勾兑律师、炒作律师的竞争中取得优势？这取决于勾兑律师、炒作律师受当事人及其家属欢迎的原因，其核心原因是刑事程序生产正义的能力不足，刑事审判形成公正裁判的功能不足。从曝光的司法腐败案件看，有大量案件勾兑曾经起过效果，一个被查的法官周围有不少勾兑律师。有的律师面对刑事案件程序内效果受限的现状，另辟蹊径，通过舆论给司法机关施加压力，通过炒作案件吸引流量，提高自身的影响力。这两个问题不是刑事辩护专业能力提高所能解决的。技术派律师不可能通过自己刑辩技能的提高与知识经验的积累，压缩勾兑、炒作的运作空间。
第三，既然刑事辩护专业化不能创造刑事法律需求，也不能让专业律师在与勾兑律师、炒作律师竞争时获得优势，那么其价值何在？这就要回到刑事辩护的本原，即设立刑事辩护制度的初衷。刑事辩护中，律师的职责是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的意见与材料。刑事辩护专业化程度与刑事辩护的质量直接相关，刑事辩护的质量直接影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生命、自由、财产与尊严。在刑事辩护中，由于专业化程度不够，不少案件的效果大大折扣。前面韩旭老师提到，截至今年9月底，仅仅网上公布的案件，当事人认罪认罚、律师作量刑辩护、法院却宣告被告人无罪的案件有30个。而这只是冰山之一角，我们出庭的大量案件，一些明显无罪的案件，只有排在最前面的一两位被告人的辩护律师作无罪辩护，后面十几二十位被告人都认罪认罚。如果前面辩护律师的发问动摇了认罪认罚被告人的态度，他们的辩护律师就会极力反对，这都与刑事辩护专业能力不足相关。另外，面对后面一大排被告人都认罪认罚的情况，很多辩护律师作无罪辩护显得得束手无策，这就是考验刑辩技能的时候。如何通过法庭调查让认罪认罚的被告人认识到他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他的认罪认罚是不自愿的，就需要精湛的刑事辩护技能，需要刑事辩护的专业化。
因此，刑事辩护专业化的根本价值，在于提升整个刑事辩护的质量，尽最大可能地让公民面临国家追诉时，无罪不被判刑，有罪罚当其罪，在刑事诉讼过程中诉讼权利得到维护，让公民的自由与尊严得到更好的保障。我想，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尚权坚持十多年只做刑事，尚权刑辩论坛坚持十七年不动摇。我们厚启所在刑事辩护业务萎缩的背景下，仍然坚持刑事专业所定位不变，也是出于原因。
我们今天论坛的主题是“中国式现代化与刑事辩护高质量发展”。中国式法治现代化，其目标必然包括人的自由与尊严得到充分保障。要充分保障人的自由与尊严，在刑事诉讼中必然需要高质量的刑事辩护，高质量的刑事辩护，离不开刑事辩护的专业化。这就是刑事辩护专业化的真正价值所在。无论司法环境与法律服务市场如何变化，推进刑事辩护专业化，保障公民的自由与尊严，都需要一大批有情怀的刑事专业律师的坚持与努力。
谢谢大家！
